前言: 本文章接續 2010-12-28 和 2011-01-03 前兩篇文章去探討主導動機 Head Motive 怎樣以音樂修辭的方式在作品中表達音樂意義。
以下是羅大佑的歌曲 是否 (假如) 的樂譜。請留意繼第三小節後,每一句樂句的起頭處,都是以兩個樂音下行六度跳進,並以模進進行,其節奏特色使之成為 樂句的 Head Motive。
是否 / 假如 的樂譜 |
以上的樂譜顯示,mi–sol. 是第一句的 Head Motive,fa–la. 是第二句的 Head Motive,sol–si. 則是第三句。Head Motive之後,樂音就繼續向前發展,組成整句樂句。在副歌處 (Refrain) ,兩句樂句都以 do’–fa下行五度跳進作為樂句的 Head Motive,將音樂逐層地推進至高潮。
若我們以音樂修辭的方式去理解,第一樂段的樂句看來就像以下的設計:
(以下以標點符號作為句字修辭的符號,而 xxxx 等 則是從 HeadMotive 發展出來,延續樂句的樂音。我們在這裡的分析不須理會音高 pitch)
?? xxxxxxxx,
?? xxxxxx。
?? xxxxxxxxx, xxxx,xxxx,xxxx。
而副歌樂段,就看似以下的設計:
!! xxxxxxxxx,xxxx,xxxxxxx。
!! xxxxxxxxx,xxxx,xxxxxxxx。
音樂修辭的設計,是引導著音樂旋律的前進。我在這裡用標點符號去代表樂句的修辭,讓讀者可以想像音樂所能表達出的意思。
再看看普通話歌詞的語文修辭,實在與音樂修辭的設計非常吻合,堪稱曲詞互配。
請看看以下歌詞中的語法修辭,也以 Anaphora 來設計:
第一段:
是否 ? 這次我將真的離開你,
是否 ? 這次我將不再哭。
是否 ? 這次我將一去不回頭,走上那條,漫漫永無,止境的路。
副歌:
多少 次的寂寞掙扎在心頭 ! 只為挽回,我將遠去的腳步。
多少 次我忍著胸口的淚水 ! 只是為了,告訴我自己不在乎。
讀者可前以下往 youtube 網址聆聽 是否。
http://www.youtube.com/watch?v=Xz_osv7x6Gc&feature=related
值得一提,本人很喜歡普通話版 是否,”是否” 這兩個字的國語發音,很吻合下行六度的 mi—sol。可是,隨了歌詞能以普通話只得四聲的優勢 (廣東話版 假如 就不能),毫不困難地將音樂修辭的格式,差不多如實的反影出來,我喜歡它主要更因為 是否 不是一首描寫男女愛情的情歌。查實它是電影 搭錯車 的插曲。(主題曲是酒干倘賣無)。故事是描述父女之間那真摯感人的愛。因女兒一心想成為歌星,不得不忍痛地和貧困,並靠拾荒為生而養大自己的老父斷絕關係。為了女兒成名,老父至死也默默承受。這首歌就是當女兒忍痛地離開相依為伴的老父,去闖所謂的一番事業時唱的。
從以上的討論,我們大概明白,何謂音樂修辭性的主導動機 Head Motive ,以及它是甚樣由 語法上的 Anaphora ,詩歌性修辭 (poetic rhetoric) 演變出來。由於音樂的語法是可以傳遞意義的,所以當聆聽者以樂音的修辭設計來聽這首音樂時,在理論上,這些樂音是可以引起聽者的感受和反應 (emotion and response),從以產生美學上的愉悅 (aesthetic pleasure)。
待續…….. To Be Continued………
David Leung (theorydavid)
2011-01-08 (published)
香港詩人舒巷城所寫的新詩復活,Head Motive 的應用看來更清楚。 每一個段落,就很明顯用了這個 “你名道嗎?” 的 Head Motive 作為修辭設計。
請看下例:
你知道嗎?
在迷濛的海天相接處的
緩緩地升起的朝霞
是多少世紀以前
採珠人悲傷的血之迴光
你知道嗎?
我從一個閃幸福與微笑的
嬰孩的瞳孔裏
看見一萬年前被打遍體鱗傷
然後被埋葬了的春天
你知道嗎?
樹倒下來,樹下來死了。
我們有煤,我們有煤。
David Leung
2011-01-03 (published)
前言:
音樂分析,常被視為只是對作品中的和聲曲式等作分析。其實樂譜分析只是了解音樂作品的一個過程 (means),而不是結果 (end)。本文就從個誤解出發,探討音樂怎樣作為一種語言而與聽眾溝通,達到表達音樂意義的效果。
將音樂視為一種語言 (music as language),作為與聽眾溝通的平台,從而看音樂本身 (music per se) 所表達的意義 (musical meaning),並不是甚麼新的音樂慨念,外國的學者也就這個慨念發表了不少有建設性的研究文章。可是,香港的音樂學生普遍學習和拿來考試的音樂理論 (music theory),只著重看音樂為一種結構形態 (music as structure)。這個概念是從樂譜分析 (score analysis) 來看作品中的調性與和聲結構,又或其旋律動態,並以此作為了解作品的意義。在我看來,這概念實在大有相確的餘地。基本說來,音樂是拿來聽的,而不是拿來看的。樂譜 (score) 本身不是音樂的全部,它只是樂音 (musical sound) 的一種固定形態 (stabilized form),目的是將聲音 (sound) 轉化 (transforms) 為容易保存的文本 (text)。當聆聽音樂作品時,一般聽眾基本上不須要了解正在演奏中的樂譜是標記著一個 C Major Chord,或是一個 D Minor Chord; 又或這裡是個 F 音,哪裡是個 G 音等。這些資訊對他們跟本不存在必須理解的意義,更幫不了他們感受音樂作品本身。
從以上討論得知,分析樂譜中的旋律和聲,樂曲結構 (formal analysis,樂曲分析),或可幫助演奏者去活化那已凝固在紙上的音符 (frozen notes),將作品以聲音的形式再重現出來,以及讓學者和研究者去探索和了解作曲家在寫作時的樂思 (musical idea) 和設計 (structural design),我們常稱為“作曲圖意 (compositional intention)”。不過,話得說回頭,從樂曲分析 (formal analysis) 所得的結論,也不一定完全是作曲家的作曲原意,有時也是分析者自己個人看到樂音想表達的意思。因為,音樂本身也是會發言的。即撇開作曲家的意圖,作品裡的樂音常常為自己說話 – music often speak for itself in context。所以,一個新的詮釋就這樣生了。
由此可見,這個視音樂為語言 (music as language) 來了解作品意義的慨念,可以是從聆聽者的角度去看問題,而暫時不從作曲家和演奏者的那一方面來看。就如 Roland Barthe 所說 : “The Author Is Dead 作者已死” 。 應用語言學 (linguistics) 中的一些概念去探索作品的意義,多少涉及音樂上的語義學 (semantic meaning),語法學 (syntactic meaning),修辭學 (rhetoric) 和美學 (aesthetics) 的研究。當然,要了解以上論及的各項音樂語言學上的細節分類,我們不能完全放棄運用formal analysis,即樂曲分析,來剖析作品中所曾用到的作曲技術 (compositional techniques). 在下一篇文章,我會討論從作曲技術 (compositional techniques) 中的 Head Motive 在音樂中的運用,去看聽眾如何以音樂語言的慨念去尋求作品要表達的意義 (expressive meaning)。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