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蕭才子對這一篇的文章留言道: “讀了,明與不明之間。” 老實說,我寫這些文章,又的確既快速又倉悴。以我打中文字的能力和速度,兩個多小時一篇,真得沒有可能較對過。難得有人真得用心看,我也不得不補充一下,寫這續篇。還得說多句,現在寫文,發覺寫的時候,原先落筆前構思的 idea,卻慢慢隨筆而轉,竟發覺最終出來的會完全不同。相信這篇文章就是這樣情況。
全文:
首先要解釋的是 “分析” 這個字詞。我們現在對作品做任何分析,看的,研究的是甚麼呢? 原來我們現在的分析方法,很受十九世紀開始流行的 “有機結構 — organic structure” 的概念 (concept) 所影響。這個概念告訴我們若要對 object 作分析,我們會先將 object 其中的,細少的 component (部份),逐個分拆 (separate) 出來,首先看看這單一的 component 的自身結構是怎樣,然後再 examine 這些 component 甚樣與整體結構 (entire structure) 互相構成關係。這就像醫生先將人體的細胞從人的身體拆解 (separate) 出來,先明白了這脫離了身體的細胞是怎樣的,但最重要就是要了解細胞與整個人體 (body) 是怎樣結構而成和產生了甚麼關係。這種對事物作分析的概念和方法,很快就形成了二十世紀一個通行的分析方法,通常稱為 structural analysis。 對音樂作品。我們也是用同樣的分析方法去了解其中意義。舉個例說,現在的學生對作品的調性結構作分析 (analysis of tonal structure) ,他們會首先拆出其中最細少的 component,即和絃 chord 出來。明白了這是甚麼 chord 之後,他們就可以檢示這些一連串的和絃怎樣進行,從哪裏,到哪裏。又看看這些進行怎樣與整首音樂作品連結 (structure) 起來,從而 產生了甚麼形式的結構形體 (structural form)。可是這些分析一般來說並不包括解讀 (reading) 和詮釋 (intrepretation)。
我看解構 (deconstruct) 跟拆解 (separate) 是不同的。我們會視 separate 出來的 component 是與 main structure 息息相關,它仍然是 main structure 的一個較細部份。可是,當 deconstruct 了出來的個別 component 就不同了。它不再屬於 main structure 的一部份,反之,它是一個完全個體獨立,擁有自我獨立全新意義的一個新生個體,而且是 self-contained 的 (自給自足)。當我們 deconstruct 一個事物 (object),這個解構出來的 component 會首先經歷 separation。但它脫離了母體後,卻不再與母體結構再有任何關連。這時 component 不是被毀滅, destroy。反之,它是一種重生。當我們將新的意義賦予這個 decontructed component 時,它就重生了。打個比方,我們拆解了一張檯的腳出來,但我們不是研究這隻腳怎樣與整張檯配合,架起成為一張可以 function 到的檯,反而是研究這張檯怎樣可以成為一根拐杖給老人家用,跟檯沒有關係了。這時,我們可以借用 deconstruct 這個字來看這種研究分析的方法。
至於 Woody 的 Banana 這幕 Ironic Harp (我給予的一個暫時性作品名稱),雖然它的長度只得兩三分鐘。我仍視之為一首完整 self-contained 的樂曲。我 deconstruct 它從整齣電影出來,不是要 examine harp 這個音色怎樣在 Woody 整齣戲被運用,或這種音色怎樣 structure 整齣戲作為 leit motive 用來結構整齣電影,又或 Woody 怎樣為整齣戲裡營造 irony 這種美學設計 (aesthetic design)。我看它是脫離了整齣戲的一個獨立參小品 character piece。 可是,如個沒有視覺上看到的情節 — 我稱這些 programmatic references為 paratext 的話 — 我們聽到的 Ironic Harp 就只是一個比較平凡的小品樂曲。它給聽眾的感受看來像一首 Etude ,練習曲。 樂曲起始於一些 slow strokes,隨著 harp strokes 轉到高音區而頻密起來,音樂的 tension 就慢慢 build up 起來。直到樂音的高潮而終止。
可是,如果我們視這個小品的這一幕獨立電影情節為 paratext,也同時和樂音 (正文本,text) 共同組成樂曲,我們聽眾就可以用些 referential text / paratext 來理解這首短少樂曲,它的 arpeggiated sound 也最終能引起聽眾一個充滿 irony 的 unexpected 感應,為這首作品添上豐富的美學意義 (aesthetic meaning)。分析解讀的詳程可再參閱上一篇文章。
不過,deconstruct 出來的這首小品,不單止產生這個意義,也挑戰了整個 Hollywood 的 film music writer 怎樣運用 Harp這件樂器的音色,為這種近乎於流為平庸無味的音色,在一個 particular context 之下重生。這個 particular context 就是指那個 Harp Player 在另一扇門作 live performance。 當然,熟識電影音樂創作的人知道,這種運用音樂的方式叫做 diegestic music。所以有關這一幕音樂的運用,有很多文章就集中於討論它是否 diegestic music,還是 non-diegestic music。Diegestic music 是指電影中的 sound source是可以從screen 裡看得到或 identify 到的。Harp player 在房裡 play harp,聽眾當然 identify 得到。但如果只是 Woody 在思想,而 harp 的 sound 只是帶引觀眾聯想到 Woody 正在幻想,highlight 個 dinner 的 imagined scene,這個 sound source當然就不能讓觀眾從 screen 中 identify 得到,所以就是 non-diegestic music。坦白說,Woody 這幕 harp,是介乎兩者之間,所以它能產生 一個 ironic effect。 如無記錯,Adorno 就曾論及 self-irony 並看它為一種 self-annihilation ,自我毀滅。將 Adorno 的 self-annihilation concept 應用在這幕 harp 音色的運用上,它的確是自我毀滅了,因它不再是傳統的, 或 normal 的 harp 音色以 Hollywood 式用法 — 即不是 indicate a temporal and spatial shift。所以這 harp 音樂就產生了 irony 的effect。附帶一提,Adorno 將自己所說的 self-annihilation 應用到 Beethoven 的 Late String Quartets 上,並說 Beethoven 的 Late quartets 的 self-irony effect 是由於其中的 movements 裡的structure 和音樂主題的 style 都不再是傳統的 String Quartet 模樣,每個 movement 都脫離了慣常的存在形式,所以經歷了 self-annihilation,並產生了 self-ironic effect 。
最後,我這篇補篇,也談談關於這幕 Harp的音樂是否應被看作為一個完整 work,和一個 self-contained 作品的一些懷疑。因為我的解讀分析都基於這論點。
要討論這個問題,我不得不問讀者,我們可以視 John Cage 的 鋼琴曲 4分33秒 為一個 work 嗎? 雖然會有不同的答案,但我則視之為: “是一個作品”。所有被定義為作品,work,的,都應該有一個 framework。作曲家會 provide such framework 給作品。聽眾的聆聽時也會受這個 framework 引導,為自己 provide 一個 mental framework,並在這裡讓思想,感情在當中運行,進行再創造的聆聽過程。Cage 的無琴聲之樂曲是有一個設計的 framework。其設計包含三個 movements。有樂譜,movement 也標記著 tacet (silence),其中也有清楚的演奏指引 performance directions,例如 pianist 幾時要掀起鋼琴的蓋等的。所以在一個特定的 context之下,比如,在 concert hall 裡,這個作曲家設計的樂曲 framework 就會對聽眾產生作用,為他們 provide 一個可理解的 mental .framework in minds。雖然,聽眾所期望的 piano music 從來沒有出現過,可是他們也不是聽不到聲音。整首樂曲的演出過程,聽眾是聽到聲音,並受樂曲的 framework 所引導著。
由此可見,Banana 的 這首 Ironic Harp 是絕對有 provide framework 的。其中的音樂設計是有 direction 的,也有不同音區的色彩對比,有高潮,也有 relaxation,有引子,也有推進。你聽過,彈過布格梅拿的練習曲嗎? 短少的 character piece 有一個簡單的標題,內裡就是一個音形從頭至尾的出現,為的是給彈奏者練習同一類的音形。聽這首 Ironic Harp,如果你不理會情節,你不難發現很像是布格梅拿這樣的一首 Etude 式 (練習曲) 的 Character piece (小品)。因此,為何我們不能將 Banana 這幕情節中出現的電影音樂,separate it out 而視之為一個self-contained 作品,work?
再補充一點,我不是說每一段有音樂的電影情節都可以 deconstruct 出來而變成一個獨立的音樂作品 musical work,並以我們衡量樂曲的 OCT 準則去解讀,分析,和 reevaluate 這個 “作品”。
To Be Continued……..待續………
David Leung (theorydavid)
2011-01-24 (publish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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